Everyone has his own life orbital on account of the different circumstance

 

【狄白】洛阳散记

洛阳散记




 




 




Ps:请先看注释,然后才知道这俩是有多么拐弯抹角闪瞎眼。注释在每章最后,一定要先看注释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~~~~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




绸缪。




 




“独有盈觞酒。(*1)”




狄仁杰正抄着手倚在游廊石柱眯着眼,就听见院子里白元芳念念叨叨的边翻书边念,声音喃喃绵延,就像是春暮暖溪,硬生生把狄仁杰念睡着了,恍惚之间就听清楚了这么一句。




——独有盈觞酒。




过了会管家把狄仁杰叫了起来,说是饭食好了。




“怎么想起来看李陵的诗了?”狄仁杰端起碗来,撇了一眼白元芳。




“闲的无聊随手翻到的,你那书架里全是是治国安邦之策,读起来就像白蜡米粥,难咽无味还黏糊粘口。”白元芳接过碗来,“你怎么给我盛这么多。”




“难得回来吃饭。”狄仁杰顿了顿,然后说道,“塞北寒苦,大概都是粗面腥肉。”




“我自是吃的惯的……啊对说起来,前几日张大人找到我,谈起来你调任幽州之事。你怎么想?”




“只不过是个引子。”狄仁杰接了一句,白元芳看着他然后笑了笑,夹了一筷子芽菜鸭肉,“你不愿提也罢。”




 




“我临回来的时候做了个梦。”白元芳右手撑着腮盯着蜡烛,“梦见咱俩在汴州的时候了。”




“嗯。”狄仁杰没抬头,在卷宗上补了时辰和改了四五处地方。




“梦见咱俩喝醉的时候了,本来这些事情我都应该没印象的,但梦见的时候却特别清楚。”




狄仁杰笔顿了一下,“戊”的那一点点的力透纸背。




“我还不知道你给我念过绸缪(*2)呢。”




“我倒是……不记得了。”狄仁杰把笔放下,翻了一页,那黑点明晃晃的在卷宗中间。




“绸缪束薪,三星在天。”白元芳站起身来,一步一句,狄仁杰倒是淡定,满脸带着笑的看着他。




“今夕何夕,见此良人?子兮子兮,如此良人何……”白元芳歪着头看着狄仁杰,“你不接么,我就会背到这。”




“绸缪束刍,三星在隅。”狄仁杰站起身来,室内一灯如豆,灯火摇曳如同浪潮般把这屋内的光线调的明喑暧昧,狄仁杰看着白元芳,那人的眉眼在灯火之下虽是朦胧但分明,一如他初见时的模样,“今夕何夕,见此邂逅?子兮子兮,如此邂逅何?”




然后握住白元芳的手,沾了那白陶杯子里的酒水,“我教你背剩下的?”




白元芳脸有点红,本来想把手抽出来,但狄仁杰握的死紧,于是别开头说了句,“好。”




“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?”




“你管这么多,教你的诗。”




“你真不会背?”




“不会。”白元芳一转头,两人面孔贴的几近,那红晕就像是酒劲一样窜的白少侠满脸都是,声音顿时就低下来,喃喃道“只管教你的就是。”




“绸缪束楚,三星在户。今夕何夕,见此粲者?”狄仁杰一字一句,写到粲的时候顿了下,“明明。”




“嗯?”




“子兮子兮,如此粲者何?”




“那你便‘独有盈觞酒’喽。”白元芳呢喃着,耳朵尖都是红的。




——独有盈觞酒,与子结绸缪。




 




注释;




1.独有盈觞酒,与子结绸缪,出自李陵《与苏武诗》




2.诗经绸缪,原文如下“绸缪束薪,三星在天。今夕何夕,见此良人。子兮子兮,如此良人何!(把柴草捆得更紧些吧,那三星高高的挂在天上。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呀?让我看见如此好的人呀。你呀你呀,你这样的好,让我该怎么办呀)




绸缪束刍,三星在隅。今夕何夕,见此邂逅。子兮子兮,如此邂逅何!




(把柴草捆得更紧些吧,那三星正在东南角闪烁。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呀?让我看见如此的良辰美景呀。你呀你呀,这样好的良辰美景,让我该怎么办呀?)




绸缪束楚,三星在户。今夕何夕,见此粲者。子兮子兮,如此粲者何!




(把柴草捆得更紧些吧,那三星高高的挂在门户之上。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呀?让我看见如此灿烂的人呀。你呀你呀,你这样的明丽,让我该怎么办呀?)




 




2




杨柳




 




白元芳启程的时候是清晨,薄雾未散。




起来的时候就看见狄仁杰披着外袍在院子里站着,不知道站了多久,外袍上还沾着露水。




“下次回来的时候,大概正好赶上中秋。”




白元芳应了一声,便没再多少话




“之鱼,鳟、鲂。(*1)”狄仁杰开口说道,“我觏之子,衮衣绣裳。”




从院子里正能看见那柳树,风一吹枝条舞动,像是委地哭泣的老妪的破陋裙摆。




“鸿飞遵渚,公归无所,於女信处。”




“不要念了。”他说道,“念这九罭干什么。”



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念。”狄仁杰声音陡然拔高,厉声喝道。




“那你便念下去好了,一直念下去,和那些在朝堂之上看我领命的人一样念着,然后我就如你们所愿一去……”




“你给我闭嘴!”




“一去不回!”白元芳吼了完了这句身子一软就跌坐下去。




狄仁杰走过去跪了下来,揽住白元芳的身子,“你得回来。”




“我当然得回来……”白元芳喃喃道,“你的喜酒我还没吃呢。”




“你说什么胡话?”




“我没说胡话,狄仁杰,你就算把那杯酒倒土里,也得让我吃上。”白元芳手握住狄仁杰腰间那块玉蝉,“鸿飞遵陆,公归不复”




“狄仁杰,后边的空的那块地,种株杨柳吧。”




——是以有衮衣兮,无以我公归兮,无使我心悲兮。




 




注解:




1.诗经豳风,九罭,劝阻一位王公贵族将归,而表达对他归去的担忧和悲伤,暗示主人的归去的危险。翻译如下:渔网中的鱼竟是鳟和鲂(之鱼,鳟、鲂。)。我遇见的那个人,龙袍绣裤(我觏之子,衮衣绣裳),大雁随着小洲飞翔,大人你无处可归,请你再住一宿(鸿飞遵渚,公归无所,於女信处),大雁随着陆地飞翔,大人你一去不复来(鸿飞遵陆,公归不复),请你再住一宿,携起龙袍,不要让大人你回去,不要让我心忧(是以有衮衣兮,无以我公归兮,无使我心悲兮)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3




沽酒




 




狄仁杰是在朝堂之上听见的战报。




”白昇之子白元芳……”




他昨日收到的那封书信还未来得及拆。




他看着武则天脸上难掩悲痛,其他大臣嘴一张一合,发出的全是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。




“大人。”




“大人!”




狄仁杰猛的回神,小太监正弓着身子,一脸关切的望着他,“皇上正宣您呢,大人啊,您可瞧着脸色不好。”




“无妨。”狄仁杰挤出个微笑,“劳烦公公带路。”




进了佛堂却都是乌烟瘴气,狄仁杰刚要跪,武则天甩了甩手,开口就问,




“狄仁杰啊,你恨朕么。”




“不恨。”




“是不恨,还是不敢恨,”武则天燃了香,身子挺的笔直,“朕知你少时便与白元芳交好。”




“是。”




“朕也知……”武则天转过身来,“你们不仅仅是‘交好’。”




“那朕再问你一遍,你恨朕么。”




狄仁杰微微一笑,“皇上希望臣恨么?”




“罢了。”武则天突然笑道,“罢了。”




 




狄仁杰成了亲。




官家女子,温良恭俭让。




大婚当日狄仁杰挑开红盖头的时候,女子低头赧然没由的让他想起那夜烛火摇曳,那人耳朵尖都是红的。




“今夕何夕,见此粲者?”




女子听闻夫婿如此夸言,更是害羞的不知所措,刚要抬头娇羞答话,便看见狄仁杰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头上的华翠,目露悲戚。




“夫君?”




“嗯……”狄仁杰一晃神,随即把手里的的盖头放下,“时候不早了,夫人先睡下吧。”




还没等那女子说什么,狄仁杰便转身走了。




那大红喜烛烧着,兀的烛花爆破。




 




狄仁杰自己走到了院子里,手里拿着壶酒,就这么直接摔在地上。




“倒是让你喝上了。”




“你也不看看你那封信里写了堆什么东西!我教了你这么多遍,你还就是会那么一段。”




“你还……”狄仁杰硬生生顿住,声音没由的带着颤音,混着寒冬北风凛冽之声,莫名听起来像是厉鬼嚎哭。




“就会……那么……一段。”




绸缪束薪,三星在天。




今夕何夕,见此良人




不知前世为何,积德积善,三生有幸,遇此良人。




 




4




参商




 




“父亲!父亲!门外有人要见你。说是您旧友之子”




“旧友?可是张大人家的……”狄仁杰话还没说完,就被次子打断了,“向是塞北那边来的习武之人,他说自己姓白……”




“姓什么?”




“姓白,说是有东西要交予父亲。啊父亲您慢些,当心摔倒。”




 




院子里确实站在个少年,看见狄仁杰便恭恭敬敬做了个礼。




“狄大人。”




“你是……”




“晚辈白阏伯,家父白元芳……”少年顿了顿,“家父临终前嘱托我将这个带给狄大人。”说罢便从包裹里拿出一小坛白瓷。




“你父亲当年不是……战死沙场。”




狄仁杰记得尸首被拖回来的时候,那尸体从塞北一路拉回来,已经腐败的不成样子,狄仁杰笼着手看着,挥了挥手让人把棺木盖上了。




“狄大人不验尸么?”




一旁有人问他。




他笑了笑,摇了摇头,“你们认定他是白元芳,那他就是了。”




 




“父亲确实是受了重伤,被马压伤了双腿,伤好了却落下了病,之后就听闻京城那边传来自己以身殉国的消息,就……一直留在塞北。”




少年一直讲着,那些日夜里他从父亲口中听到他父亲和另一个人的年少岁月。




阏伯啊,你父亲怎么给你起的这名字?”




“我父亲倒是未曾给我提起过,到时候母亲给我随口说过,好像是根据的是左传(*1)。”




“那阏伯,你父亲可是给你取了字?”




“是,字实沉。”少年说道,“本应该是加冠时再取,父亲说早取下好,免得像他一样,说起来,狄大人可知道我父亲字什么吗?他从未和我说起过。”




“你父亲……”狄仁杰笑了笑,目光柔和,“我也不知你父亲字什么。”




——明明,就是明明。




——明明?




——嗯?




——闭上眼睛。(*2)




 




入夜的时候狄仁杰点了盏灯,看着那白瓷做的小坛子。




“白阏伯,字实沉,你倒是……参悟的明白。”




人生不相见,动如参与商。




狄仁杰拧开了那白瓷的盖子,那苍灰白的大粒粉末里插着那块玲珑。




他抬头看向窗外,夏末初秋,那大如庭盖的柳树枝叶泛黄。风卷残叶,吹的地上都是砂纸摩擦的声响,那黄绿掺杂的叶子只经一个秋雨,便铺的满庭苑都是了,




“绿兮衣兮,绿衣黄里。心之忧矣,曷维其已”




那是白元芳第一次出征的时候给狄仁杰寄回来的信,回来后狄大人不由分说直接将白少侠压在床上进行知识扫盲。




“白少侠真是好文采,表达对狄某的思念之情竟然用了首悼亡妇的诗。”




“你每个月头疼都像来月事,我一回家你就做饭打洗澡水……没什么不对啊……狄仁杰你不准挠我那……唔……那你告诉我用什么我下回写好了!”




“风雨。”




“风雨?”




“风雨凄凄,鸡鸣喈喈,既见君子,云胡不夷。(*3)”




“我倒是知道下一句的,‘风雨潇潇,鸡鸣胶胶,既见君子,云胡不瘳。’”




——既见君子,云胡不瘳。




狄仁杰手捻起那苍灰,撒了把在茶里,喝了下去。




葛生蒙楚,蔹蔓于野,予美亡此,谁与独处(*4)。




夏之日,冬之夜,百岁之后,归於其居。




你终是来陪我了。




 




END




 




注释:




1.典故出自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“昔 高辛氏有二子,伯曰 阏伯,季曰 实沉。居於旷林,不相能也。日寻干戈,以相征讨。后帝不臧,迁阏伯於商丘,主辰, 商人是因,故辰为商星。迁实沉 於大夏,主参,唐人是因,以服事夏商 。”商星居于东方卯位(上午五点到七点),参星居于西方酉位(下午五点到七点),一出一没,永不相见,故以为比。【谢谢度娘】




 




2.长安的梗,以防有姑娘没看过,“恍恍惚惚他又想起那个夜晚,他和白元芳都喝醉了,但所有的事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,白元芳傻笑着摸了摸他的胡子,说,“你叫我的字好不好?”




“那你告诉我你的真实的字是什么?”




“就是明明。”白元芳凑近了狄仁杰耳朵,“除了阎立本,知道我的字的人都死了。”




“明明?”




“嗯?”




“闭上眼睛。”




那个吻短的就像佛家里说的一刹那,但狄仁杰记了一辈子。”




 




3.诗经,郑风,风雨,翻译如下:“风凄凄呀雨凄凄,窗外鸡鸣声声急。风雨之时见到你,怎不心旷又神怡。风潇潇呀雨潇潇,窗外鸡鸣声声绕。风雨之时见到你,心病怎会不全消。




风雨交加昏天地,窗外鸡鸣声不息。风雨之时见到你,心里怎能不欢喜。”




 




4.国风·唐风·葛生,翻译如下:“葛藤生长覆荆树,蔹草蔓延在野土。我爱的人葬这里,独自再与谁共处。夏季白日烈炎炎,冬季黑夜长漫漫。百年以后归宿同,与你相会在黄泉。”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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